Brilliant Bry *：歡樂吧！生命

 
很意外地，我們竟然認真了起來。我們的話題從接下來車子要開往哪一個地方突然轉為欽佩幾個路人甲乙丙丁一生懸命的魂。

那是在美瑛。七星之樹的前面。我們預見了一群踏著單車遊美瑛的台灣阿公和阿婆們。要知道，要在美瑛這個山丘騎著單車踏走，上下起伏可是非常挑戰體力和意志力的。所以，我們知道，這些騎單車的阿公阿婆們有單車魂。

我們，沒有。所以租了一輛小房車，從旭川一路開來美瑛，在拼圖之路上繞來繞去，尋找那些有名的樹木：親子之樹、帕妃之樹、Ken和Mary的樹、一棵聖誕樹。

當我們終於看見一棵聖誕樹的時候，我們除了大笑那真的就只是一棵聖誕樹之外，我們好佩服那些有單車魂的人們，可以踩踏一大段路程之後，就只看見那一棵聖誕樹。

一天前晌午，我們在層雲峽上黑岳的七合目看見一位年約七十歲的老先生。全身登山裝備齊全，將登山杖放置在一旁，拿毛巾拭去了汗，從容地準備下山。剛剛逗完路旁松鼠的我們，馬上就指認出這位老先生一定是有著登山魂的人。一大早就上山登黑岳頂了，然後現在準備下山回家。為什麼我們會知道？因為我家裡面蔡爸爸和蔡媽媽就有登山魂。那身影太熟悉。蔡爸爸是可以為了爬個聖母峰到某處的基地營而斷然拒絕參加兒子研究所畢業典禮的登山魔人呢！我在寫文章的這當下，他又出發去玉山攻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的頂了。是的，他熊熊的登山小宇宙在燃燒著！

我們在七合目的登山口看見了上山攻頂的人所留的名字和通訊資料、旅遊計畫。還有遠自荷蘭恩德侯文市來的登山客！好汗顏，同樣遠從荷蘭出發，人家這一會兒已經在山頂上眺望大雪山眾山頭了吧！我則是躺在七合目小店外的椅子上乘涼。

上下山的時候，我們是搭乘冬季用來載滑雪客上山頭滑雪的纜車。我們一行三人之中，只有我一個人滑過雪。不過我愛是愛滑雪，卻沒有滑雪魂。不像我那個滑雪魔人朋友可以為了找雪滑早在秋天剛開始的時候就訂機位、旅館，準備過年期間要出國去滑雪。也不像布魯斯那些滑雪魂熱烈的同事們，每年冬天都要開出北海道滑雪團。

據說，布魯斯的那些滑雪魂同事們就時常出團來到富良野滑雪。喔，我們也來到富良野了呀，只不過是夏天。人家冬天踩著雪屐或是雪板從山腰上呼嘯而下，我們只是夏天直接在山腳下的薰衣草園中徜徉照相。

走在夏天夜裡的富良野街道上，我彷彿可以想見冬日白雪積滿的場面。唉呀，好歹我也是在富士山和策馬特滑過雪的呀！不過，沒有看見白雪封路景況的布魯斯就覺得很難想像。北海道的道路上都還有特別指出道路邊緣的紅色箭頭指標呢！就是怕冬天路上雪一厚，車子一個不小心開出現有路面，墜入深淵。

於是，布魯斯提議將來要來個道北道東的祕境之旅。要看看俄霍次克海的海冰、稚內的宗谷岬、釧路濕原還是根室半島。同行的愛德華馬上就搖頭，冷都冷死了，要來你自己來！誰要跟你一起挑戰零下十五度還是更冷的低溫呀？

然後我們預想，大概還在飛機降落，機長廣播地面溫度是零下十五度的時候，我們就會開始埋怨到底是哪一個人出的餿主意要在寒冷的冬日來雪封的北海道。然後一路上就是不斷的數落，最後當然友情就要決裂。

所以未來這個道東秘境之旅還要加入一個附標成為「道東秘境友情決裂之旅」。

我們三個人一說到這，就開始放聲大笑！然後一定要來個熱帶友情修補之旅吧！看來，我們是很認真在彼此交朋友的呀！

這一個夏天，我、布魯斯、愛德華三人，終於在「嘴巴說說」三年之後，一起踏上的北海道。之所以為什麼可以嘴巴說說就說了三年？官方說法是，我們把一切歸罪於那個並沒有那麼驕縱但十足很自我感覺良好的布魯斯。因為他可以永遠對於「要不要來日本」有著搖擺不定的主意。但是私底下我們都知道，每一個人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忙碌著，要把大家的假期都湊在一起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有時候真的好懷念學生時期有著相類似的寒暑假假期，要相約出遊真的比較容易。無奈有閒的時候沒有錢；等到手頭比較充裕的時候，又沒有閒了！

一直到回到了札幌的時候，我們終於發現原來我們一生懸命的是在「驕縱」這件事情上面。一個不勝酒力的布魯斯，吆和著大家在大通公園啤酒祭買醉之後，轉戰居酒屋。然後他很驕縱地在醉酒之際，執意要在這個以燒烤各樣雞肉料理的小店之中點幾客燒魚。我們當然連店員都不讓他叫來就明白拒絕他的要求。然後他就耍了蠟筆小新那一句，「這家店什麼都沒有！」

我們客居的旅館樓下隔壁是一家專門賣煎餃的店家。所以，我的「餃子魂」熊熊燃燒，就算最後一晚已經花完了手頭日幣現金，也是要硬拗布魯斯借我一點現款，就是為了那一盒煎餃。

同一時間，酷愛起司和蛋糕的愛德華在逛完富良野的起司工廠之後，依然念念不忘好幾晚以前在札幌驛下方商店間裡面看見的起司蛋糕店。他的蛋糕魂也催促著他趕著在店舖打烊之前，買一個起司蛋糕回來大快朵頤。先前一路上，在小樽和往層雲峽的路上也都各買了蛋糕。的確是真的非常好吃！

所以當我回荷蘭的時候，荷蘭朋友問我在北海道做了些什麼。我說，「喔，就看運河、吃起司，還有賞花呀！」荷蘭朋友們一個個都傻了眼。因為「那不是跟你在荷蘭會做的事情一樣嘛？」

狡詰地，我笑了出來。

還好我沒有單車魂，不然還真是荷蘭人小宇宙燃燒到了頂哩！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無所事事地在小樽運河旁邊逛來逛去逛五六遍。我們只是專注地在拍照、聊天、找食堂、找賣哨子玻璃的店家……我們也不是真的就在富良野和美瑛看花和吃起司而已，我們還去了一個讓人想起宮崎駿卡通裡面森林場景而實際上是長壽日劇「來自北國」拍攝地的「麓鄉」那裡餵蚊子。而且，我們充分利用了日本火山島上的特色：看了支笏湖和洞爺湖兩個風景美麗的高山湖泊。還遠遠地看著還冒著煙的有珠火山。當然，也沒有忘記充分利用每一個可以泡溫泉的機會：層雲峽和洞爺湖的湯……

更不用說，北海道的拉麵、螃蟹、壽司、冰淇淋都是一整個好吃得不得了呀！

然後，荷蘭人聽了就開懷大笑，而且心生羨慕。

所以，我想，我們一生懸命的可能是很認真地在玩樂、在旅行、在開拓自己的視野。也許還要加上在耍驕縱之餘，我們終究還是一道理順了自己的邏輯。所以我們也不用羨慕別人體內燃燒的單車魂、登山魂和滑雪魂。認真的過生活和做每一件事情就是堂堂的生活態度了呀！

喔！對了！我們有拍照魂。雖然可能每一個台灣人也都有拍照魂。我們這一次在田野中、開闊的道路上都來個著跳躍連拍。布魯斯一開始很迷惘地問，「拍照就拍照，幹嘛跳起來？」


喔！因為很高興呀！因為跟好朋友一起旅行很高興，也因為到了一個讓人高興的地方。所以要「高興的跳了起來」，然後拍照紀念。好久好久以後，我們要記得，我們那時候好快樂，好高興！這一個當下，要照亮好多未來漫漫長路上的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