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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要說明一下,這一篇很長!而且相當嚴肅。(至少我是以相當嚴肅的心情來寫的!)我希望大家可以泡杯茶或是咖啡,找個安靜的時間看一下。那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了!感謝!

「某位女性主義者說的一句話一直深印在我腦海,『no woman is free, unless all women are free!』同樣用在台灣的同性戀社群,如果有一位同性戀還因為其陰柔氣質受到歧視,那就表示所有的同性戀都還有遭受歧視的可能。」-布魯斯

是的,No gay is free, unless all gays are free。

早上,我和布魯斯又在網路上打屁聊天,講到了一些弱勢族群之中的弱勢。這些更弱勢、更邊緣的族群常常在一些弱勢團體的運動之中被排擠。譬如說,我就曾經碰過某些人(我不敢稱呼他們是朋友啦,因為Friend is such a big word!不過我是跟這些人有一些點頭之交的交情。)在一些場合(譬如說去看同志電影的時候)跟我抱怨,「為什麼同志電影總是有性?或是那種娘到不行的角色?難道不能夠拍一些比較正常的電影,只要談情說愛就好,這樣才不會讓普羅大眾反感呀!」

我當然知道這種邏輯其實就是布魯斯長久以來指責的對象之一,但是當然,人家肯賞光來看電影或是參與運動,已經難能可貴。所以,我通常會比較低調地伺機告訴他們那樣的問題其實相當傷害運動本身。

這樣的問題其實反應出來的是一個既有的異性戀主導的社會體制所加諸人腦中的想法。怎樣叫做正常?怎樣叫做給人同性戀的壞印象?這些都很值得討論。

有人在motss版上每每碰見這種議題,就會拋出來一句,「你們都受女性主義荼毒太深了啦!」好像女性主義是毒品一樣。其實,老實說來,女性主義萌發和啟迪的是一種重新對於既有觀念的反省和思考。如果既有觀念真的那麼好,那麼為什麼怕反省和再思考?真金不怕火煉嘛!經過焠鍊之後,才有真價值的顯現呀!

運動一定有路線。路線一定會有左右之爭,路線也一定會有激進和平和之爭。鳥有那麼多種,當然會有鷹派和鴿派呀!但是前一陣子施民德先生說他自己是個戰略的信仰者,我覺得滿有意思的。的確,在針對一般政治或是社會政策說話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區分自己站在從左到右這條線上的哪一點。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對於不同的議題也會有不同的看法。這一條線上,大分類,至少就有三種:左派、中間路線和右派。如果切的再細,從極左、左、中間偏左、中間、中間偏右、右到極右又可以分出來更多。但是重點在於大方向和戰略。在大左和大右理論的時候,如果極左、左、中間偏左在互扯後腿,那只是給對方更多機會攻擊論述弱點而已。女性主義也有分保守的、中產的、激進的。

重點是:每一個人其實在發言的時候要看清楚自己站的位置。不要因為既得利益,而開始批評其實是自己族群之中的弱勢團體。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有人批評drag queen或是C貨,或是BDSM的愉虐為一種「癖好」的時候,我覺得腦筋清楚的人都應該站出來。理由很簡單,你的位置可以站的很高,很正當;但是請不要說站在低處或是劣勢的人都該死,自己看著辦!因為,你的高位置其實不是你應得,而是因為那些更邊緣的人把你抬墊起來的

這其實可以從蘇維埃的共產主義和孫文的民生主義的比較看出來。這大家在學校的公民或是三民主義、國父思想課之中都學過。(至於現在的憲法精神課,也許也有吧!)那時候大家說,民生主義是追求「真平等」而不是共產主義的「假的齊頭式平等」。(其實,民生主義是相當左的論點。)由這個觀點看來,其實你就可以發現,你在社會之中既有的位置其實是來自於一個既有的傳統。這個既有的傳統,如果說來,就是父權體系、男兒為大。所以,你愈發地朝向一個既有的「男性」形象,你在這個體系之中就愈發安全。所以,「Straight-Acting」得道;「C貨」下地獄。所以,「Vanilla Sex」得道;「Kinky Sex」就是詭譎的癖好。加上媒體的推波助瀾,沒有辦法發聲的弱勢就繼續被邊緣化。

但是,「Straight-Acting」就如此而安全了嗎?並沒有。因為從左右路線大戰的歷史我們就可以知道,「聯合次要的敵人來攻擊主要的敵人」。從國民黨和共產黨鬥爭的歷史之中就可以看出。首先,先清黨,把極左的共產黨人清除掉;然後再來清除那些同情左派的人;壓制了工農學生的運動,最後整個國民黨在推出大陸的時候其實是被資本主義右派所綁架。來到台灣之後,還把所有親左(社會主義)人士通通打成共產黨人。後來才在蔣經國的領導之下,修正路線,變成中間偏左,走政府計畫經濟路線。但是,後來因為經濟起飛,每個人都想要擁抱資本,維護既得利益的時候,整個台灣已經沒有左派生存的空間了!

所以,如果當邊緣的drag queen、BDSM都被消滅的時候,下一個被消滅的對象就是那些「Straight-Acting」的人。因為父權社會會期待你是一個「Straight」,而不需要「Acting」呀!

今天女權運動或是同性戀平權運動不是爭誰要出頭來統治和支配這個社會。而是要提醒社會上因為「傳統」而享有既得利益的人要懂得尊重與他們不同的聲音。因為時代在進步,人們的思維也要跟著進步。

所以,布魯斯的那一句話說得很好,「No gay is free, unless all gays are free。」

我突然一想,其實前一陣子小布(Brad Pitt)的頭腦還真的很清楚。這個說法其實也很觀世音主義。觀世音有一句普遍為人知的誓願,祂發願要渡化眾生,重人成佛之後,祂才要成佛。而且觀音的形象本來就是相當的kuso。在小乘佛教之中,祂是男身男相。但是傳入中國的時候,在宋朝,大乘佛教卻把祂給變裝了,變成女身女相。不管是因為化身道姑為了救一個孕婦染了污穢而無法回復男身(中國民間傳說);還是因為送子的形象,女性有大慈大悲的化身;又抑或是因應信徒請求而展現不同的形象…這都是一個值得我們提醒自己的形象。

基督教在這個地方就差了一截。因為耶穌是一個白人、猶太籍、三十餘歲的形象;耶和華,我們在天上的「父」,也變成一個白髮老公公。哎呦喂呀,在二百年前的美洲,這樣叫一個受壓迫的非洲小女奴要怎樣向祂禱告呀?所以,漸漸地,有黑人神學、女性神學、亞洲神學、拉丁美洲神學問世。為什麼?因為受壓迫的要得自由!(這是耶穌的話吧!)因此,大家開始重塑「基督」和「神」的形象。瑪丹娜在「Like A Prayer」之中讓黑人耶穌基督出現,這真的是太讚了!結果,那一隻幫百事可樂拍的廣告被下檔;音樂錄影帶被禁播。好多年後,今年她自己站上十字架來演出耶穌基督,也很讚呀!結果又引來一陣躂伐聲浪。「到底誰在褻瀆誰呀?」同志神學也開始發展自己的論述,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台北的同玩節在前年(2004年)有觀音大士出現在扮裝遊行之中(how nice!);去年(2005年)有BDSM邦的人參與遊行。對於一個只有短短幾年發展的pride來說,能夠吸引這些弱勢中的弱勢現身參與,其實是一個難能可貴的現象。當然,在遊行之中扮裝可能現在比較少壓力,因為大家就期待看見扮裝。有壓力的反而是那些還沒有出櫃的人,有的人來了遊行,但是只能遠遠看著,或是戴上面具(不管是有形或是無形的)。有的人甚至連來都不「敢」來。

台灣社會其實還是存在著許多而且相當巨大的homophobia以及歧視。要改變,當然不是一朝一夕。但是要改變不是不可能!改變,需要大家的努力。我們需要警惕自己的則是:不要跟著主流社會的價值來批判某些更邊緣和弱勢的人,而是去好好詢問,主流社會的價值到底從何而來,是應該要重新仔細思考的時候了!


延伸閱讀:
男性陰柔與女性陽剛的跨性別意義
文/潘筱瑜 (1999年12月4日破報刊登)

羽毛流蘇、足登三寸高跟、亮粉眼影紅胭脂,扮裝皇后妖嬈示眾;龐克皮頭皮衣重型機車,白襯杉、黑亮皮鞋,平頭加上金絲邊眼鏡,生理上女性,心理非女亦非男。他/她們是同志文化裡兩種非常重要的跨性別的主體T(Tom boy)及C(sissy gay)(當然他/她們展現的方式不只這些)。這些穿著打扮,體態、性格都很陽剛的「男人婆」,或是具有陰柔氣質,大家習稱的「娘娘腔」男性,因外貌舉止,好像他們一站出來,不用任何言語,迎面投注過來的眼光彷彿就說著:「你看、你看,同性戀!」

時時曝露在現身壓力裡,揹負著大眾社會對同性戀的污名與歧視,而就在民風漸開,同性戀的性別身分逐獲得平反之際,同志平權運動以健康形象、統一定義的運動策略獲取政治優勢,以及在極為簡化的性別政治正確的觀點下,如女同志文化中的「T/婆不分」的多元化觀點的鼓吹,T與C卻在同志文化社群內部遭受排擠,被視為恥辱。這次在由中央大學性/別研究主辦的「第三屆『性/別政治』超薄型國際學術研討會」裡,即以「宛如T/ C」做為此次會議的主題,除了呈現T、C遭「內部壓迫」現實,也為T、C這樣的被眨抑的跨性別主體創造有力的論述,包括在同志平權運動上的積極意義(而非破壞份子),以及用更細緻的方法學去紀錄各種性別曖昧主體的存在。

與會學者中,來自美國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的教授茱帝斯.哈柏斯坦(Judith Halberstam),是1990年代興起的酷兒理論領域的佼佼者。近來她著重於同志文化中被邊緣化的主體的研究上,如「T的認同」、「扮裝表演」、「女變男變性者」上。1998年,茱帝斯出版一本專書Female Masculinity,採用文學、文化、史料評析的方式,發展一套完整的認知架構來了解「女性陽剛」的特質,這本書奠定了茱帝斯為「跨性別」議題的專家,也是諸多研究女性陽剛特質的佼佼者。

女性陽剛

茱帝斯在一場「性別壞份子」的座談上,提出她的著作《女性陽剛》(Female Masculinity)中的三個論點來說明。她說,「女性陽剛」跟一般的我們所謂的女同志的概念不太一樣,女同志目前已經發展到具有全球性的意義,有比較固定的身份;女性陽剛」則是一個很廣泛的名詞,包涵很多不同種的陽剛的型態和性別表現的方式,她希望這個概念能幫助不同跨性別的展現方式,和在不同的區域能夠進行一些對話和討論。

「望一望我們周遭,有那麼多陽剛女人,一眼就可看到!而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開始去認識這些不同的陽剛女人,她們是什麼樣子?如何生活?這會有助於建構整個文化對『陽剛』的看法。」茱帝斯強調,這個社會對「男性陽剛」的看法其實是來自於很多「陽剛女人」她們在文化上的表現所做的貢獻。而她,也以「變裝國王」的形象而來。在舞台上,她有一個陽剛的名字:「Jack」

除了認識這些陽剛女人對於建構陽剛概念的貢獻外,這些陽剛女人還會被一些女人注意到,也因此成為這些女人慾望的對象。陽剛女人也因為這樣被別的女人所愛慕,因此證實她們不是什麼樣的變態、或是反常、奇怪的主體,甚至有些女人會覺得她們所表現出來的陽剛比男人更好。也在這樣的關係中可以進一步地認識到我們平常所稱為的「喜歡陽剛女人的那種女人」──一般在女同志文化中稱為「婆」的位置。這類的女人其實並非在這種關係中扮演次要的角色,好像只是去證明那種陽剛女人具有陽剛性而已;相反的,那些慾望「陽剛女人」的女人也是「性別壞份子」,因為在她們慾望陽剛女人的同時,她們已經偏離了我們平常性別所規範的常態。

茱帝斯提出的第三個論點是,「女性陽剛」也讓我們開始認識到「性別」這個範疇在女性及男性中發展的方式其實是不對稱的。比方說,在各地的同志文化中,一般來說男同志文化社群有發展比較完備的「變裝皇后(drag queen)」的文化,可是在女同志文化中,這方面的文化比較少,所以在這幾年,茱帝斯所做的很重要的研究就是在美國、歐洲各地去研究當地女同志文化中「變裝國王(drag king)」社群的運作方式,也就是那些生理性別是女人,但是穿著、行為皆以男人的方式來呈現的女人。她的研究顯示,「女性陽剛」的表現方式有很多很多種,在書中她就強調,不能將「女性陽剛」簡化成一種特質,而是有多種表現的型式,例如我們常說的「石頭T」、「湯包」、「變裝T」,有很多種樣子,我們必須認識到這些主體的多樣性,而不能將「女性陽剛」簡化。

茱帝斯也提到她常常被問到的問題。首先,我們到底要如何去定義女性陽剛?是外在的表現嗎?像手勢啦、動作啦、變裝啦,還是與社群的關係?答案當然是「都有可能」。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像「T 」、「女性陽剛」這樣的名詞?這個社會其實為T創造了很多很可怕、不太好聽的的名稱,茱帝斯認為T應該為自己命名,以便在這樣的社會文化空間裡創出安居的位置。第三個問題是,為什麼大家很怕T?到底T對男性主掌的世界有什麼威脅性?為什麼包括女性主義者在內,都會對T的存在感到焦慮?茱帝斯認為部分的答案也許是,T的存在揭露了男性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享受整個父權社會的特權。當然有很多女性主義者會提出「T是模仿男性、複製父權」之類激烈的批判,茱帝斯的回答是:「對不起,如果說她們是分享男性特權的話,老實說,她們並沒有享受到;相反的,T常常會因為她們比較陽剛的表現而成為攻擊的對象。事實上,T的存在正好挑戰到了父權,挑戰到父權社會男人規範性別的權力。」

「女性陽剛」的表現型式,也具跨文化、跨國際的意義。茱帝斯認為,原先從西方進口所謂的「男/女同志」、「男/女同性戀」等概念帶著原來該文化比較固定的定義、內容,而「女性陽剛」並沒有假設它有怎麼特定的表現和內容去描述各個文化不同跨性別的現象,是比較寬廣一點。而這一類型的「男性的陰柔」和「女性的陽剛」在各個文化的脈絡內都會遇到非常強烈的敵意,這方面在各文化的脈絡裡是有類似的位置的。她強調,任何文化,只要有清楚的性別二分關係,就會有人「跨」,而用「女性陽剛」可以用比較寬廣的概念來描述這些「跨越性別彊界」的現象。

我怎麼知道那是女性陽剛?

中央大學英文系教授何春蕤提出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這個寬廣模糊的定義對描述各文化不同性別的表現方式有利的話,「那麼我們怎麼知道,我看見的是女性陽剛?還是個人的怪癖?或是個人的身心有問題?」

茱帝斯則回應了一個更有趣的答案:「事實上,在我們的社會,凡具有『恐同』傾向的人,似乎都不會有什麼困難去嗅出『女性陽剛』或『男性陰柔』,好像天生就會似的。」她的第二個答案更絕,「有的時候,在一屋子人當中,很容易看出誰是男的,誰是女的。可是當你看見某些人時會停一下子,或是在廁所門口遇見,會看一下廁所牌子,確定有沒有走錯。這時你就知道,你是看見了女性陽剛/男性陰柔。」而這樣遲疑的剎那就顯示他/她們的存在。

你這個C貨!

來自吳鳳工商專的「妖嬈美麗的麻辣高校女教師」陳耀民,也是常德街警察抓人事件那位最勇敢的當事人Bruce,以他在這五、六年來從事同志平權社運動的感想,以及對台灣學術網路中同志版(motss)多年的觀察,提出CC gay在台灣男同社群的處境與反省。

陳耀民指出,剛開始在motss版不能徵友,最大的理由就是為了避免主流社會對同志的想法有所偏差,以為上同志版的人都是來徵友,徵性伴侶的。開放徵友則是最近的事。但是一旦開放徵友,問題就來了。有一個特點是,許多人會強調「我不C」,而最多人「不要」的就是「C貨」。

所謂的「懼C」情結,看徵友的文章就是瞧出端倪。「我二十歲,北部國立大學的學生,陽光、活潑、開朗,我不C;你需要身高170~175以上,最重要的是你也得不C。」,陳耀民說:「版上還發展出高度的『懼C』語言,包括一個七言絕句:『太老太瘦沒關係,太胖太C勿動筆,阿姨姑媽趕出去,C貨註定沒人氣』」。

做為一個反省者,陳耀民常在版上跟人辯論,「你們都那麼懼C,那我們這些C貨怎麼辦?」他認為「懼C」是一個很嚴重的恐同情結,也是很歧視行為,不過話一出口,那些懼C的人馬上會撇清地說:「不、不、不,這只是我個人的選擇而已,跟恐同一點關係都沒有。」這裡,陳耀民對這些認為「懼C」不帶有恐同或歧視色彩的人提出一個質疑:「如果你贊成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是不同個性組成的、每個人的喜好都應該不一樣、選擇也是多元的等等這些同志運動裡慣常的說法,那麼為什麼同志族群在選擇伴侶時還會呈現這麼高的同質性呢?」

「我們的社會的意識型態裡,認為C就是娘娘腔,像女人,我不知道像女人有什麼不好!」陳耀民的分析,以「懼C」做為一種與同性戀劃清界線的策略,是台灣同性社群及同志平權運動必須解決的內部歧視問題。「在我們向外拓展權利時,許多內部的問題我們不能去忽略它。『懼C』的議題,在台灣目前是受到一個很冷淡的對待,談到最後總是不了了之。懼C的繼續懼C。」但他說,事實上,私底下慾望C的人多得很,讓他這樣的「C貨」還是很多人搶要呢!

「麻辣女教師」以自身的「搶手」的狀況為例,在台灣的脈絡中,C貨並不是沒人要,他也認識一些比他更具陰柔氣質的人,追他們的人更是一卡車。只是對C的慾望是不能講、無法講出來的,對於C的慾望因而無法得到社群的認同。

為什麼要跟具有「陰柔氣質」畫清界線?因為跟這種人在一起,很容易就會被人認為是同性戀者。在台灣,一個男同性戀總被認為是娘娘腔,女同性戀總是被認為是男人婆,這是同志在台灣面臨最直接的污名。而同志圈內部也發展出許多名詞是很歧視的,包括「你這個C貨!」、「妹子」,把人清楚的物化、女性化。甚至有些男同志會說,「如果我找一個男人那麼sissy,那不如去找一個女人!」而在這種氛圍下,陳耀民發現不僅一些「不C」的男同志會歧視C,連一些看起來明明就很C的男同志也會跳出來說,「對!對!你看他這麼C,我們不要跟他在一起!」

當T、C站在最前線替同志開拓一些道路時,同志社群對之應該有什麼樣的態度?

「這使我想到一本書,提到當年『石牆事件』中的一位變裝皇后的訪談,他在石牆運動中是站在第一線與警察對抗的。他講了一段話讓我非常感動,因為像他這樣的變裝皇后一直站在同志平權運動的第一線,可是運動卻一直排擠他們!而變裝論述一直要到1980年代末期才變成同志平權運動論述的一部分,而這已經是離石牆運動20年後的事了。」

「某位女性主義者說的一句話一直深印在我腦海,『no woman is free, unless all women are free!』同樣用在台灣的同性戀社群,如果有一位同性戀還因為其陰柔氣質受到歧視,那就表示所有的同性戀都還有遭受歧視的可能。」

藍調石牆T

婦運份子、目前積極參與同志平權運動的倪家珍談起T在台灣女同志的社群的處境。「看一個運動的發展或看一個弱勢族群的平反過程,我們不能忘記自己弱勢的出身,不能不從歷史來看這件事。在今天,同性戀之所以能獲得平反,或是同性戀這個樣身分慢慢地有愈來愈多可以呈現及討論的空間,在這個過程中,是誰一直在承擔這個歧視的壓力?一直在對抗這個歧視與壓迫的來源?」

倪家珍以最近在台灣的翻譯一本跨性別小說《藍調石牆T》為例, 1969年發生的「石牆事件」一直被援引為美國或世界同志平權運動的開端,可是在那段歷史之前,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警察常去騷擾的同志酒吧,就是「T吧」或「扮裝皇后的酒吧」。在那個年代,常常面對公權力或法律壓力的,就正是變裝的男同志,就正是T。這段歷史其實跟石牆運動有非常緊密的關聯。而若回頭去看美國同性戀研究者所編纂的同志歷史或是在石牆事件之前所搜集的歷史照片,都有大量的照片是變裝皇后像罪犯一樣被放在警車後面,是T被用手銬銬起來帶到警局被污辱。在日常生活中T上女廁會被指責在公領域,也有被男性的輪暴、歐打的危機。

「到底什麼是T,什麼才是婆?」倪家珍說,只要創造一個友善、不具攻擊的環境,T自然會說、會寫,會表現。「同時,也讓同志社群不再全部建構在一個健康的形象之上,有一個統一性的定義。若是大家的差異都可以表現,各種T的樣貌自然會出現。」

「TC就是變裝TC,宛若TC,TC的變裝操演,可能是服膺TC,可以是模仿諧擬TC,或是逾越顛覆TC,或是擱置衍異TC,或是讓你很不爽TC。」

如同《宛若TC》的發刊詞,有金剛芭比、C哥、man妹,紳士T、酷uncle各種形象,TC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裝扮,更是激烈的性別政治運動。

瞧!同志遊行中最引領風騷的變裝皇后,出櫃的男同志導演,在嚴肅的座談會上妖嬈地說,「今天最花時間的就是化妝了」。在嬉笑或情不自禁的艷羨眼光中,那不就是最激進的運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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