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引用自此

Luc Besson的電影【The Messenger: The Story Of Joan of Arc】之中,在貞德下獄的時候,有一段很精彩的演繹。貞德和一個只有她看得見的黑衣人(Dustin Hoffman出演),劇本上的角色名字叫做「The Conscience」在對話。黑衣人質問貞德種種,談到了貞德認為她早先在田野之中得到寶劍一把,是神要她帶領軍隊解放法國的天啟。

黑衣人說:
Every event has an infinite number of causes, so why pick one rather than another?
他說,寶劍可能是一次打鬥之後有人落下的;也有可能是有人不小心遺棄的;更不用說搞不好有人故意要丟在那裡的!那麼為什麼妳,貞德,偏偏要以為那是神賜給妳的象徵,是祂要妳,一個未滿二十歲的鄉下小姑娘去解救法國?
From an infinite number of possibilities, you had to pick this!

貞德啞口無言。

黑衣人說:
You didn't see what was; you saw what you wanted to see.

國中畢業之後,考完高中,因為我是班級幹部的代表,所以輔導室拜託我們一一打電話給同學調查一下同學畢業之後的去向。大抵也就是問一下考上哪裡之類的問題。我有過這樣一串對話:

「妳好,請問一下某某同學在嗎?」
「你哪裡找?」某某同學的母親問。
「喔,我是他國中同學,XXX,輔導室要我們幫忙調查一下他升學的情況。」
「那你考到哪裡?」聲音有點不太對勁了。
「嗯,建中。」我把聲音壓的很低,覺得好像很慚愧。
「那你還打電話來幹什麼?有什麼好驕傲的?」尖酸刻薄地說完之後,掛上電話。
我回報給輔導室的時候,跟老師說明這樣的情形,所以某些同學的資料我也就沒有得到。

我後來想想,我哪裡驕傲了?我如果驕傲,我是不是應該很趾高氣昂地大聲宣佈我是第一志願台北市立建國高級中學錄取生?可是為什麼我會需要感覺慚愧而壓低聲音說話?因為我聽出了他可能考的不盡理想,所以不想要刺激他了。但是那位同學的媽媽自己把自己變渺小,然後來指責別人有優越感。

過了三年,又來一次。只是這次我很聰明地沒接下那種差事。但是後來在當兵的時候,一樣碰過這種對話。

「喂,菜鳥,大專兵喔?」某老鳥問。
「報告學長,是。」剛下部隊,怕被不當管教,所以很有禮貌。
「哪一家畢業的?」開始點起一根香煙。
「報告學長,台灣大學。」還是很有禮貌,還低著頭哩。
「台大了不起喔!?我只有國中畢業啦,怎樣?不爽喔!」把煙丟在地上,很不屑的樣子。
「報告學長,沒有。」

我後來想想,念台大是招誰惹誰了?要受這種鳥氣?我有很了不起嗎?很了不起的話我根本不用用那種口氣吧!直接宣讀全國最高學府國立台灣大學管理學院會計學系就好啦!我需要低頭嗎?那到底是誰在驕傲?還是誰在自卑?

這就如同黑衣人說的話一樣。一件事情發生的原因有千百種,為什麼你偏偏要挑到那一種?因為你心裡有障礙嘛!因為你的兒子沒有考好高中,所以考上建中的人都是趾高氣昂。因為你自己只有國中畢業,所以所有台大的畢業生都很了不起,都在耍驕傲。因為你只有看見自己的痛楚,所以別人不需要做什麼,只要沒跟你一樣痛,就變成了不應該!

You didn't see what was; you saw what you wanted to see.

每個人看見的事物可能並非全貌,而只是某一個部份而已。有的時候,有些事情,我不叨擾抱怨,並不代表那些時候和那些事情不會發生。而是這些年下來,我知道去叨擾抱怨那些事情也不會讓自己快樂一些。還不如就專注一些其他很平凡但是會讓自己感覺幸福的事情,至少讓自己快樂。我在二○○四年的時候就曾經就我離開台灣這些年的一些生活做了一個描述。人在異鄉,與其掛念著台北,數算著自己的孤寂,不如看開那種掛念,想開那些孤寂。不在荷蘭的人常常以為我在荷蘭生活有多愜意。那種愜意的生活在想像中會比在現實中完美。在台灣的人會欽羨荷蘭的生活,我也會欽羨在台灣的生活呀!我也想去住在舊金山呀,紐約呀,倫敦呀,巴黎那些我的親朋好友居住的地方。在我的想像中,那很完美呢!可是,我也知道等我去了那裡,自然會有一些鳥問題發生,然後讓我氣的想要飆三字經。

憑著想像去追逐夢想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是當現實的殘酷出現的時候,無法面對,最後只好哭喊,那樣其實在我看來,便成了不上不下的尷尬。不是嘛?

剛剛,和一個台大的學弟聊起天來,他在BBS上丟訊息對我說,「我覺得你很有自信,可是你跟那種有優越感的人比起來,我覺得不一樣。」我心底其實有一種被肯定的快樂。我真的不是愛炫耀什麼的人。我知道「建中」、「台大」的招牌在很多人眼裡其實是很礙眼的,所以我沒有相當把握交談對方的個性,我幾乎不會提到那檔子去。「留英」也快要變成某些人的禁忌了。這一陣子,搞不好連「長住歐洲六年」都會搏得特殊眼光。更糟糕的是,連「單身」都受到一種注目。

我在想,這樣子下去的對話究竟還有多少意義?就好像是阿左說的,「想法的差異加上現實環境的劇變」。朝著不同方向發射出的話語其實很難交集。

我和公司一個台籍女同事聊天的時候說到某些相當迂腐的問題。譬如說,有人喜歡問別人賺多少錢。這種答案怎樣看也不會有任何意義呀!人家賺的比較多,問的人可能心裡鬱卒;人家賺的比較少,問的人可以有比較優越的感覺嗎?(那到底是誰有優越感,誰的自卑心在作祟呀?)譬如說,問感情事件也是很讓我納悶兒的一樁事。交往長短能夠代表什麼?我有時候會納悶,交往十年,可是相敬如冰;和熱戀一個月之後閃電分手,不是當事人的我們能夠評斷什麼?我之所以說到連「單身」都受到一種注目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樣。就是會碰到有人說,「你太挑了啦!」或者,「你定不下來嗎?」又或者是,「你不想定下來嗎?」

是不是又回到那句話?You didn't see what was; you saw what you wanted to see.

就像Sex And The City之中,Stanford對Carrie說過,「we all judge.」是的,我也知道大家,包括我自己,我們都會judge people。我們也善於judge people。可是,再套一句阿左最常掛在口邊的話,「Friend is such a big word.」我們對於朋友,當然期待多一些。也因為這些朋友的背景,我們會期待多一些。今天要是是個八十歲的老阿嬤來問我,「少年仔,為什麼不趕快找個女朋友結婚?很挑喔!要不要我幫你介紹?」我大概是笑笑,然後推拖拉一下閃躲過去。那個年代,那種教育,那些思維,我不會去苛責她如何如何。可是換句話說,如果這種話是出自我的同學、我同輩的朋友的口中,我只能說,「不好意思,我對你的期待不只如此!I expected more from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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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yan197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