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lliant Bry *：歡樂吧！生命

有這麼一天，我們出遊。我們從荷蘭跨過了比利時，又從比利時回到荷蘭然後到達了目的地。車子停在荷蘭，拿了地圖之後，跨過了街，到了比利時。然後不久，又走回荷蘭，然後又去了比利時吃了中飯。中飯之後，回到荷蘭逛街，在小店裡面買了花，拿著花又逛到了比利時。最後回到荷蘭開車準備離開，車子卻是從停車場屬於比利時的那一邊離開，我們漸漸駛遠，又不小心跨越了荷比國界好幾次。


檢視較大的地圖

這樣的敘述，對於台灣長大的小孩自然是有種天方夜譚式的荒誕。我們的小島就是我們的而已呀，哪有那麼多國界橫來豎去？這樣的敘述，對於歐洲長大的小孩也許比較可以接受，但是究竟還是誇張了些。就算是坐著火車還是乘著汽車不久就可以到達另一個國家，但是要這樣走來走去就可以跨越國界，也未免太不真實。

但是，荷蘭和比利時那看似涇渭分明的國界在Noord Brabant和Antwerp之間，其實存在著一片十分錯綜複雜的土地，這塊土地上大塊荷蘭包著比利時，比利時又包著荷蘭。也有大塊比利時包圍著荷蘭的地方。我的外飛地﹝exclave﹞、你的內飛地﹝enclave﹞接連或是一併出現造就了這個全世界國界最複雜的地方，一個鎮中心，卻有兩個國家兩個鎮：荷蘭的Baarle-Nassau和比利時的Baarle-Hertog。

這樣錯綜複雜的國界線其實是來自中世紀的封建制度。如果要詳細敘述，故事是很引人入勝，可是恐怕聽到一半，一個閃神就會迷失。大意就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來自於the Lord of Breda和the Duke of Brabant這兩大勢力的此消彼長。一開始在封建社會，約莫十二世紀的時候，這兩大勢力就在這個地區的小村莊之間彼此較勁，所以壁壘分明的小村莊星羅棋布。隨著歷年曾經在荷蘭/比利時這地區舞台上演出的幾個王室或是國家分分合合，其實原本星羅棋布的小村莊也交換的交換、轉賣的轉賣、改朝換代的改朝換代，漸漸可以區分出一條還算明顯的國界了。就只有Baarle-Nassau和Baarle-Hertog這個鎮，好幾次都陰錯陽差地與「簡單化」的機緣錯身。

譬如說，西元1327-1334年期間，the Lord of Breda的領地其實是直屬於屬布魯塞爾的公爵系統的，所以如果這時候要整頓重劃邊界其實很容易，但是也就因為全部都直屬於公爵系統，反而公爵系統當時沒有重新整頓的想法，結果，就是沒有做這件事。

又或者說，1388年左右，the Duchess of Brabant要籌措戰費，所以準備抵押土地給the Lord of Breda來換取金錢。但是剛好Baarle這邊的土地在1856年畫給女公爵的妹妹，所以沒包括在那一批典當土地的清單上！

之後在荷蘭西班牙之間的八十年戰爭結尾簽和約的時候，也沒有處理這個問題。只把歸Nassau伯爵的地劃歸荷蘭，另外歸Turnhout的地劃給西班牙。

1785年楓丹白露合約本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結果遭到Baarle-Hertog的居民嚴重抗議導致嚴重擱置…最後就是不了了之。

1830年左右因為法蘭西帝國轄下稅收爭議，這個重新劃定界線的意見又起，而且都已經準備好、談好要怎樣劃界，怎樣補償之類的細節問題了。沒想到1830年九月比利時革命一起，原本統一在法蘭西帝國轄下的各領又開始各自豎立旗幟。後來在1843年瑪斯垂克合約裡面，也沒能夠界定這一小塊地方上的荷蘭和比利時要怎樣簡簡單單分清楚、分乾淨，最後又是以「維持原狀」收場。

1875年的時候比利時提議要用交換土地的方式來整理這部分的國界，1892 年提出了草案，結果最後是被兩國國會一起拒絕。

最近一次的嘗試是在1996年，荷蘭和比利時兩國政府都想要把這兩個小行政區整一整、併一併，所以提議併到隔壁的行政區去，看看這樣會不會讓以往關係密切的兩個鎮人民漸漸疏遠。結果又是一樣遭到兩國國會一起拒絕。

看，無作為和拖下去的結果最後就是這樣。可是偏偏要成就一件事情還真是要天時地利人和呀！說難不難，說簡單還真不簡單。

我想之後可能還就是繼續維持現狀。反正大家也都習慣了，並且這樣的現實比較有噱頭可以吸引觀光客。這個小鎮真的還頗無聊，是個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票子國界線的小鎮。但是我卻會覺得閒閒無事的時候此地還頗値得一遊，就是因為國界線可以如此錯綜複雜，完全顛覆我們一般對於「國界」的概念。一條國界線就算切過停車場、切過商店、切過一棟建築物，說是有形卻又無形，因為它切不斷人們彼此的合作。但是說它無形，只是地上一塊塊界磚連結起來的線條，卻又實際影響了人們的生活：稅要怎樣繳、出生要去哪個市政府登記、要去哪個警察局報案、寄信要貼哪一國郵票、投哪一國郵筒、用哪種資費……

所以來到這哩，倒不是欣賞風光，而是衝擊既有觀念。尤其是對於從小在台灣長大的我們來說，以往要出國恐怕就是飛機、輪船選一種浩浩蕩蕩地出發，絕無可能從街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或是跨過巷子中間就到了另外一國了！妙就妙在這裡，所謂的藩籬到底是那一條線？還是那不同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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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很詳細的歷史源由簡介（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