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lliant Bry *：歡樂吧！生命

走進大直舊家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萬芳的歌。

「四方屋裡，什麼都沒有
只有被你關進來的落寞……」

當然，說什麼都沒有是誇張了些。還是有舊的傢俱佇立在廳堂之間。不過，空間到是真的空空蕩蕩。大部份的日用品和書籍資料都隨著爸媽搬去了三峽。我於是可以想像，為什麼之前有人下了班回到家之後，發現小偷搬空了家裡會心臟病發了。

我開門的時候，雖然早知道這裡空蕩蕩，但是真的看見了這空蕩的景象，還是有點被震撼到。突然有一種心被掏空的感覺。然後這才發覺原來我的心和這裡聯結的程度遠超乎我所認知或是想像。

也許是就是因為空蕩，才能看見屋子赤裸的靈魂。那些就是曾經居住在這裡的人所賦予的無限回憶吧！人的情感很奇怪。當你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地在這空間裡進進出出，當然你知道這個「家」給你安慰、讓你休憩，但是不知不覺地它也利用了你逐漸熟悉的生活在你的生命、記憶之中紮下了根。

我突然想起的是奶奶多年前告訴我的一個故事。她給我的枕邊故事不是什麼世界知名童話，而是當年她逃難的故事。其中有一個，是關於她在抗戰的時候住在綦江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說，那時候躲日軍的空襲警報都躲到可以聽飛機聲音知道飛機投了炸彈沒有。她還跟我說，那時候日軍飛機從武漢起飛之後，情報網就會通知大後方開始在山頭掛上球來作警示，隨著飛機飛到宜昌、三峽，警示也會隨著變換。綦江是重慶外的一個小縣，她們住在那兒的時候其實是不需要怎麼躲警報的，因為大部份的轟炸目標都是重慶市區。

有一天，她們聽見日軍飛機轟隆轟隆沉沉地飛來。心想，這是要去轟炸重慶的。就沒去躲警報。果真，飛機就飛過上空。不過不久，日軍飛機有轟隆轟隆沉沉地飛了回來。她們想，這想必是重慶起大霧，日軍看不見轟炸目標，那就又飛了回來。這可就要去躲警報了。果然，日軍到了綦江上空就開始丟炸彈，把原本應該要砸在重慶的炸彈這一會兒可都砸在綦江了。

等我爺爺奶奶從防空洞出來，回到家一看，這哪還有家呀？什麼都沒有了。衣服沒了，錢也沒了，鞋子沒了，照片沒了，啥，都沒了。

這個故事一到這裡，奶奶就會說，你找你爺爺去看他有個缺了一角的印章。喏，那就是那一次轟炸之後唯一撿回來的傢伙。之後，我當然就會去找爺爺要看那個經歷了日本軍機轟炸的見證章。

為什麼會想到這個故事呢？我想，我大概可以比擬萬分之一當時爺爺奶奶兩個人走出防空洞之後滿目瘡痍，然後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所有的震驚吧！

我突然發現這舊家舊歸舊，充滿的回憶可是真是滿溢。而且我很認真地想著雖然只是一間年歲歷二十載的老舊公寓，但是這是一間「之所以為家」的初始處。這個意義可能不是其他新房子可以比擬的。

不過，因為最後我狂野夜的計畫因為颱風造訪而生變，這一次並沒有在舊家停留太多的時間。說真的，因為連電視和網路都沒有，晚上住在這裡簡直是找自己麻煩。現實面最後還是戰勝情感，所以最後我還是投奔幾公里外的妹妹家去享受電視和網路的現代便利生活。

其實我有在想，如果有朋友在外面店家都打烊了之後，要找個地方窩，聊天玩牌，這一屋子空蕩倒是很適合。說起來，在舊眷村奶奶的房子被拆掉重建之前，我和幾個同學也就找了一個晚上去那裡喝茶打牌，順便聊天。很美妙的經驗。

下一次回台灣，我應該要來號召一個晚上，就像先前學姊說的，來個豆花加上鹹酥雞派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