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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忘了巴黎的清晨，原來這許寒冷。時差的關係，於是，在天還沒有亮的清晨五點鐘，推開了旅舍的大門，一個人，沿著塞納河左岸慢慢走向聖路易島。塞納河的河風拂面而來，有一種凜冽的感覺…而整個巴黎，都還沉睡在昏黃的街燈之中。我住的那條街，St-Bernardin也是如此，昏黃的燈光，映著遠處萬神殿的穹頂，有一種落寞的蒼涼。
再一次造訪巴黎，其實是很偶然的。Ｆ一直嚷著說要出國走走，沒人作伴，於是拉著我同行。時間緊，於是找了簽證最快核發的法國，買了張機票，就風塵僕僕地飛來了！關於巴黎，我跟Ｆ都是舊識了，反正，也就是買張地鐵票，四處坐著，晃盪到哪，玩到哪吧！其實，在巴黎，要去哪兒玩是不用花腦力想的，反正，每處都有古蹟，每間房子都有個故事…累了，隨處找個咖啡館，坐下來，喝杯咖啡，歇歇腳，就又可以出發去玩樂了！
聖路易是個清靜的小島，座落在塞納河中央，隔條水道，就可以看見在西提島上的聖母院。而在聖路易的兩邊，左岸，是拉丁區；右岸，則是瑪黑區。清晨的時候，兩岸都還瀰漫在一片朝霧之中，要等陽光出現了，這片瀰濛的霧氣才會如同被蒸發了一般地逐漸散去。黎明的聖路易很沉默…沒有在貝蒂詠前面排隊買冰淇淋的人們，沒有塞納河上遊河的蒼蠅船，也沒有從聖母院那端傳來的喧囂擾嚷…走過這穿過島中央的小街，亮著燈的只有旅館的大廳，和剛剛開門的麵包店。走在街道上的人們，除了無聊的我，也只有拿著剛出爐麵包的旅館侍者了。
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來，似乎見到我這個東方面孔，是很稀奇的一件事。也許，是因為天還沒有亮，昏黃的燈光才剛剛熄去的原因吧！無論如何，他們多半是笑著又離開了…我也還是沒有目的地地閒逛著...
突然，很刺耳的煞車聲劃破了這個寧靜、闃無聲響的清晨，在曙光還沒有升上時。我瞥頭望向街的另一端，原來是一對戀人剛下了計程車，手攜著手走在街道上。我猜想，大概是剛剛從舞場出來的吧！星期五的夜晚，星期六的清晨，是頂好玩樂的時間呀！我靜靜佇立，看著這對戀人，手挽著手，走著，聊著，笑著，然後手搭著肩，摟著腰…最後，就在街邊，擁吻。
我趕忙撇過頭，朝著另一端走去…我想，我是有點羨慕，有點嫉妒…有一點想念…想念某年夏天…我低著頭，沿著路易菲利普橋，跨過塞納河走去…不知不覺，我再抬起頭的時候…是站在瑪黑區了！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宿命，我又站在Hôtel de Ville旁了！我原本是沒有打算在這樣的清晨來到瑪黑區的…關於Ｐ的種種，又浮上心頭，兜兜轉轉...
那年夏天，我一個人來到巴黎，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是卻是第一次一個人來。我還記得，那年，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把旅遊計劃都做好，準備在巴黎大玩特玩個十來天…但是，到了巴黎，才發現原來計劃得再詳細，跟實際還是有點差距！我很快就用力地把各大小觀光名勝都逛遍了…最後是在Forum中的FNAC待了好一陣子，把Lara Fabian和Patricia Kass的專輯都聽過一遍，才帶著有點疲憊的步伐，準備從Hôtel De Ville走回去在拉丁區的旅舍。
經過瑪黑區的時候，雖然是晚上八點了，可是，天還是頂亮的！無意之間，望見街角有家Café，名字有點似曾相識，好像在台北聽過朋友提過…於是，便走進去，準備點個飲料，順便休息一下…沒想到，不但露天的咖啡座早已滿座，連裡面也是座無虛席了！很多人還圍著吧台喝飲料呢!
「Screw Driver, por favor!」我有點累了，於是不知不覺又進入了一種語言混亂的狀況。每次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會這樣，把所有的語言雜亂地組合成一個句子，然後才發現自己的窘態…「Oops, s'il vous plait!」我趕忙改口，有點尷尬...
「Excusez-moi, qu'est-ce que vous prenz?」
「嗯…oops…」不會說法語的我，更尷尬了…「Well… Vodka with orange juice!」也許我不應該進來的...
「Oh, okay！Vodka with orange juice!」他轉身在收銀機上打一打，又調好一杯螺絲起子，放在我面前…隨即轉身又跟別的客人聊起來...
我低著頭，啜飲了一口，然後又轉過身望向滿室的人群，這才發現，原來我是唯一一個東方面孔的人。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剛剛真是糗，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不過，我還是站在吧台旁邊站了一會兒，一面看著街上的行人來來去去，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一面，看著咖啡館中的人，來來往往，好像大家都很熟了，一見面，就擁抱，輕吻兩頰，很熱絡的樣子。好像只有我是陌生人…其實也是這樣的！我本來就是陌生人呀！後來，我趁著有人離席，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拿出旅行筆記開始記著去了那些地方，買了那些東西，一些很瑣碎的感覺和帳單。
「Je peux m'asseoir ici?」我抬起頭，才發現剛剛那個酒保站在我的小桌子前面。他換了衣服，大概是下班了吧！我這樣猜想…剛剛是穿著白色的T-shirt,現在則是換成咖啡色的襯衫...
「Parlez-vous anglais? Je ne parle pas…」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Oh, okie, sorry…just wanna ask whether I can sit here!」濃厚的法語腔…「May I?」
「Sure! S'il vous plait!」我笑了笑…看著他笑著坐下。我想，那種笑容是很令人難忘的！很燦爛，跟巴黎蔚藍的天空一般。金色的頭髮，碧藍的眼睛，深刻的五官，燦爛的笑容…難怪有人說巴黎人總是很懂得怎樣展現自己的魅力…從來到巴黎之後，我就常常看見可以把地攤貨穿成名牌的時尚男女在街上來往，當然也是有那種邋遢到讓人不卒親眼目睹的人啦，不過，那些畢竟是少數…來到巴黎幾天的我是完全沈浸在那種浪漫花都的感覺之中！
他的名字叫Pierre，其實今天只是幫他朋友代班，因為他朋友趁著夏天快完的時候，跟男友去日內瓦玩了！因為他跟老板也很熟，所以就幫忙他朋友代班一星期。所以，剛剛一時不知Screw Driver要怎麼調…這倒是讓我有點釋懷！我微微笑著說，反正我也不頂常喝調酒...
我是剛來巴黎的。從台北坐了十四個小時的飛機。也是趁著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來巴黎玩一玩，一回去，就準備要開始工作了！所以，這一趟是來好好放鬆一下精神的！
Ｐ問我去了那些地方…我就開始數算著：萬神殿、克呂尼、聖母院、羅浮、巴士底、孚日廣場、杜樂麗、協和、凱旋門、聖心堂、磊阿勒…blah blah blah！他顯得有點驚訝…那不是那些有名的地方，你都去了？我點點頭...
那…艾菲爾哩？我搖搖頭，沒打算上去，大概找天黃昏去逛逛吧！他笑笑說，那我不用帶你去玩了嘛…你都去過啦！而且，有些博物館是我連進去都沒進去過的呢！說不定，應該你帶我去玩喔！
相視而笑。
後來，我們決定去La Defense。於是，我們走出café，朝地鐵站走去。從Hôtel De Ville坐一號線METRO一直到終站，就是La Defense。La Defense最有名的就是Grande Arch，是密特朗的大建設計畫中的一項，中空的部份可以容納下一座聖母院，也可以飛過一架波音747客機。Grande Arch在凱旋門－協和廣場－羅浮宮玻璃金字塔的一條線上，是整個大巴黎的另一項代表建築物。
我們在La Defense看見巴黎的日落，然後天地一轉為昏暗，黃色的街燈點上了，遠處的鐵塔，又開始另一個華燈初上的夜晚。
我站在河畔，望向Hôtel De Ville前的這片廣場良久。細細地回想那個夏末，我們從這兒，到La Defense一路上的點點滴滴。然後我決定走向METRO站，再到La Defense去逛逛。
天漸漸地亮了！低頭看看手錶，六點三十分。地鐵站還是空空蕩蕩地…不過倒是一直有鐵軌振動的聲響，讓人有種離別的感覺。離別，落寞，和孤單。這也是Ｐ那年跟我提起的一種我們兩個人都有的感覺。
雖然巴黎很大，人很多，可是很陌生。我想是的，這不是我的城市，雖然我很熟悉那條街上有那家好喝的咖啡，那一區有那些值得一去的博物館，可是，這終究不是我的城市。我只是個過客，是個旅人，終有那麼一刻，是要坐著噴射客機離開的！這是我的感覺，聽著一號地鐵的空洞聲響，我這樣對Ｐ說。
這是我的城市。這也不是我的城市。雖然巴黎是熟識，我從小就認識了，可是，卻覺得愈來愈陌生。熟悉的街道，一樣的人群，可是來來往往之中，我卻還是一個人，總覺得走在路上，坐在地鐵車廂中都一樣寂寞…Ｐ轉頭望向車窗，從車窗之中，我看見他的眼神有種另人憐愛的失落。
列車在Concord站停了下來，有個年輕人拿著手提收音機進了車廂，在門邊坐下。這種情景是很司空平常的，對巴黎人來說。Ｐ那年這樣告訴我。多半巴黎人是不屑一顧的。有人是放歌聽，有人還是拿著吉他彈奏給你聽，更有一群人組合成一個小小的Band演奏哩！不過，多半巴黎人對這些人是不屑一顧，願意給些零錢的多半是觀光客。
我以為這個年輕的黑人會放一些Rap，或是一些Hip-hop的美國流行歌，但是，一按下播放鍵，音響播放出來的是Céline Dion的法語歌。原諒我的刻板印象。
一開始聽到Céline Dion的歌，是因為翻了Ｐ的背包。那時坐在地鐵中，一無聊，就跟Ｐ交換背包，然後拉開拉鍊，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當然Evian是必備品，其他的就是筆記本，行動電話，一本看不出誰寫的法文書，香水，面紙…還有CD隨身聽。我拿起隨身聽，帶上耳機，按下play鍵，就是Céline Dion的D'eux專輯。
「Céline Dion?」我轉頭對Ｐ會心地一笑。那時，在Virgin Megastore我才剛聽過。第五首，La Memoire D'Abraham。Ｐ說他很喜歡Céline，這張專輯才一上市就已經冠軍了！我對他說，我喜歡第五首，雖然我聽不懂法語。而他，則接過隨身聽，調到另一首歌，他最喜歡的一首。
這是第十首，J'attendais，我最喜歡的！Ｐ對我說。我問，嗯…是什麼意思？Ｐ解釋說，I was waiting，我等待。喔！我笑了笑，繼續讓音樂在耳際流轉，一直到La Defense站。
這首歌，也是D'eux中的一首。我遠遠在車廂後座，看著前門邊的年輕人隨著音樂搖擺。除了想到Ｐ，我想，要是Ｆ知道我聽見Céline Dion，一定會很驕傲地跟我說：看，我們家的Céline就是那麼紅！一想到這，我又想發笑…呵...
到了La Defense，天空已經亮了起來，這一帶的商業區，雖然星期六是週休,但是還是有很多來往的車輛，車水馬龍的。站在空曠的廣場之上，我才看見原來我們的渺小。就跟那年夏末一樣，昏黃的街燈映照下，我和Ｐ的結論是，其實，我們是很渺小的。多渺小哩？渺小到這裡就算沒有我們，巴黎還是一樣佇立…Ｐ說，從La Defense向羅浮那個方向望過去，你會看見拿破崙的凱旋門，你會看見瑪麗安東妮特的砍首廣場，你會看見法國皇家的羅浮宮，可是，那些人都怎麼了？飄逝了，巴黎卻還在這裡。鮮少有人在乎他們的功過，大家還是在乎金錢和愛情。不是嗎？
那你呢？我問Ｐ，你在乎什麼？我？金錢和愛情吧！呵呵！我們大笑，笑聲揚遍整個廣場…對呀！我們又不是誰，也不過就是凡夫俗子，在乎金錢和愛情也是很正常的啊！我和Ｐ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現在想到那時的對話，還是覺得有些好笑。真的，我們只是很單純地想要戀一個愛，然後不是很孤單地一個人在城市中生活吧！
我登上Grande Arch的頂端，巴黎和大巴黎都在腳下了。我有些累了，應該要回去旅舍了，把Ｆ叫起床，早餐喝杯黑咖啡，然後可以在盧森堡宮公園中晒一上午的太陽。至於那些關於Ｐ的種種思緒，既然都這麼久了…我想，就再讓它隨風飄散吧！
於是我拿起手提電話，打了電話到旅舍，我請櫃台的Ｖ小姐留話給Ｆ，說我在La Defense，一小時後就會回去。請Ｆ等我一下。Ｖ小姐已經是舊識，那年來巴黎，一進旅舍就是她負責接待的。由於那時玩的很愉快，所以，今年來巴黎，我還是跟Ｆ提議訂這家旅舍。
我還是依照老路線，轉了兩次地鐵，才回到旅舍。一進門，Ｖ看見我，就把我叫住，要我看看有封信是不是給我的。她說，她也不知道那封信是給誰的，因為信封上只有寫著「To: BT」，於是她就把信給拆了，看看裡面有沒有寫給誰。裡面是兩張明信片，一張是La Defense的夜景，一張是一個很有名的攝影作品：The Kiss Before Hôtel De Ville。Ｖ說，背面寫的收信人只有一個姓氏，剛好是我的…Ｖ說，因為這家旅舍的客人多半是從美洲來的，像那樣的姓氏真的是很少見，剛好看見我在住宿名單上留的名字，是一樣的姓，縮寫也是BT，所以乾脆來問問我，說不定還真的是給我的！
我笑著，直說不可能吧…我才剛到巴黎兩天，怎麼會有我的信哩？
Ｖ說，這封信是她昨晚整理櫃台時，發現夾在抽屜的夾層中，大概是以前因為抽屜太滿，一不小心掉落到夾層裡，一直沒有發現吧！
那就更不可能是我了呀！我才剛到巴黎兩天呀！我還是搖搖頭，笑著說不可能。Ｖ把信封翻過來，指著一個收信的日期說，你看，這是那時收的…收的人是我們的Ｒ先生呀!
喔？我看看…31 AOU…啊，我是那年30日離開巴黎的呀！真的是給我的嗎？Ｒ先生在嗎？我很驚訝地問Ｖ。
後來我們找到正在樓下吃早餐的Ｒ，他說，那封信確實是他收的。他記得是個金髮藍眼的年輕人送來的。他那時忙著幫一家阿根廷來的客人check-in，所以沒仔細看，後來才發現我已經在前一天check-out了，他想說等會兒查查我的住址再寄給我，所以先擱在抽屜中，沒想到忙一忙就忘了這檔子事呢！他趕忙地連聲向我說抱歉，說還好我又來巴黎了，不然真是...
沒關係啦！我還是收到啦！我笑著拍拍他的肩。然後我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仔細看看明信片上寫些什麼。有個地址，就是在聖路易島上。署名是Pierre...
Pierre...
「也許我應該去找找看！」我自言自語。
那天後來我和Ｐ就坐著地鐵，從Grande Arch到戴高樂廣場換六號線，接著到La Motte Picquet換十號線，一直到Maubert Mutualite站回旅舍。疲倦的我，不知不覺地就倚著他的肩睡著了，到站的時候，他才搖醒我，拉著我的手衝出車廂。隨即，車門關上，METRO又朝向下一站駛去。
那是第一次，我有戀愛的感覺。回想起來，還有種甜蜜的溫柔。那時，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之中，能有一個人跟你講話，聊天，分享一些生活的感覺，真的可以把夏末秋初巴黎的涼意都暖和起來！
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是很晚近午夜了…「ＢＴ，謝謝你，今晚很高興！」他把雙手搭在我的肩上，用很深的眼神同我說。我可以看見他眼瞳中的生命。「我也是！」他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在寒冷的午夜輕風之中。然後我們kiss good-bye...
我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離開我的視線，我大叫了一聲: 「Ｐ，你說你在找一個人，如果你找不到呢？怎麼辦？」
「I wait！」他轉過身來向我揮揮手…「I'll call you up！」
「J'attends！」我大聲地說，好像已經等待很久的感覺了。
後來…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其實，我想我也接不到，因為我後來幾天很早就出門，去Versailles，去Mont-Saint-Michel，去Euro-Disney…我想，就是他要打電話來，也找不到我。之後，我回台北了…就更沒有方法連絡了！每次想到最後那一句，都從充滿希望的J'attends變成有些落寞的J'attendais了，便有些悵然。
但是，我還是按著地址找到了那一棟樓。我按了門鈴...
「Bonjour!」
「Bonjour! Est-ce que Pierre est la?」
「Oui, c'est qui?」
「Je m'appelle BT. De Taipei.」
「Où?」
「Taipei！Remember me? Vodka-with-Orange-Juice Boy！」
「Un instant, s'il vous plait!」
開門的時候，他只穿著一件四角睡褲，睡眼惺忪地，頭髮亂亂的，臉頰還有沒刮的鬍渣…但是我確定這個人是Pierre…一樣的燦爛笑容。
「Sorry…Is it too early?」我不太好意思地問。
「No, just… I've waited for so long… What a surprise! Hold on…」他尷尬地笑...
「I'll wait! It's a long story to tell!」我笑了笑！
「Okie, come on in！」
我笑著走進。我想，今天會是不錯的一天。
Have a nice day!
關於J'attendais
一九九八年八月退伍之後，我去巴黎自助旅行了一個多星期。回來之後，寫了這一篇文章。算是把當時旅行的時候的一些想法，還有一些感覺，加上一些花痴（嗯，Open Café裡面當時有個金髮的bartender。），寫下來成為文字。那是我第二次去巴黎。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以後去歐洲的機會可能不多，所以要好好紀念每一個機會。
那是個我還很瘋Céline Dion，也很哈法國的時候。一群朋友之中，多的是憧憬法國的人呢！總覺得好像到了花都巴黎，隨便都可以fall in love似的！二十四歲，那一年。所以，在那一次自助旅行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天動地可以值得拿出來說嘴的異國戀曲之下，乾脆就自己來製造一個。於是，趁著剛剛開始事務所生活，還在新進人員訓練，還可以準時下班的時候，寫了這一篇，把時間點放在可預見的未來。彷彿，在一九九八年的八月底是在巴黎有發生過什麼似的，然後準備在某一年某一月的某一日再寫上結局。
八年之後，早不知道去過巴黎幾次了！多次來來回回之後，有時候都快要忘記自己怎麼會對巴黎中心區有某種程度詭異地熟悉。無意之中，又聽見Céline Dion的這首歌，「J'attendais」。突然那一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又再度浮現。再把老文章找出來看一遍，還真覺得那時候也真是肆意夠了。
如果說，等待是一種考驗…我想我的成績應該很不錯了吧！呵呵…
至於結局？尚未揭曉。
J'attendais
Et j'écoutais longtemps couler l'eau des fontaines
Et j'écoutais le vent chanter infiniment
Vagues de quiétude et de paix
D'aussi loin que je me souvienne
L'enfance est un immense océan
Et je rêvais longues années, longue indolence
Où rien ne se passe mais où rien ne s'oublie
J'allais sereine et sans connaître
Le moindre feu d'une absence
Ce n'est qu'en te croisant
Que j'ai su, j'ai compr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ton regard pour expliquer enfin
Le pourquoi de ces au revoir
À tout ce long chemin
J'attendais, j'attendais,
Le pays de ton corps le toucher de tes mains
Ma douce boussole mon nord
Le sens à mes demains
Et j'abordais les troubles rives adolescentes
Les doutes, les jeux, les mauvais courants
Je me souviens les coups de sang
Des musiques et des mots de france
Amants d'avant
Y'a bien des vies qu'on nourrit d'étude ou de science
Destins faits d'aventures, de records ou d'argent
Des vies d'écriture et de voyage
Ou de rêve de puissance
J'y pensais bien de temps en temps,
En écoutant le vent
J'attenda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ton regard pour expliquer enfin
Le pourquoi de ces au revoir
À tout ce long chemin
J'attenda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ton amour,
Ton beau ton bel amour
Je lattendais pour enfin vivre
En donnant à mon tour
J'attendais
再一次造訪巴黎，其實是很偶然的。Ｆ一直嚷著說要出國走走，沒人作伴，於是拉著我同行。時間緊，於是找了簽證最快核發的法國，買了張機票，就風塵僕僕地飛來了！關於巴黎，我跟Ｆ都是舊識了，反正，也就是買張地鐵票，四處坐著，晃盪到哪，玩到哪吧！其實，在巴黎，要去哪兒玩是不用花腦力想的，反正，每處都有古蹟，每間房子都有個故事…累了，隨處找個咖啡館，坐下來，喝杯咖啡，歇歇腳，就又可以出發去玩樂了！
聖路易是個清靜的小島，座落在塞納河中央，隔條水道，就可以看見在西提島上的聖母院。而在聖路易的兩邊，左岸，是拉丁區；右岸，則是瑪黑區。清晨的時候，兩岸都還瀰漫在一片朝霧之中，要等陽光出現了，這片瀰濛的霧氣才會如同被蒸發了一般地逐漸散去。黎明的聖路易很沉默…沒有在貝蒂詠前面排隊買冰淇淋的人們，沒有塞納河上遊河的蒼蠅船，也沒有從聖母院那端傳來的喧囂擾嚷…走過這穿過島中央的小街，亮著燈的只有旅館的大廳，和剛剛開門的麵包店。走在街道上的人們，除了無聊的我，也只有拿著剛出爐麵包的旅館侍者了。
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來，似乎見到我這個東方面孔，是很稀奇的一件事。也許，是因為天還沒有亮，昏黃的燈光才剛剛熄去的原因吧！無論如何，他們多半是笑著又離開了…我也還是沒有目的地地閒逛著...
突然，很刺耳的煞車聲劃破了這個寧靜、闃無聲響的清晨，在曙光還沒有升上時。我瞥頭望向街的另一端，原來是一對戀人剛下了計程車，手攜著手走在街道上。我猜想，大概是剛剛從舞場出來的吧！星期五的夜晚，星期六的清晨，是頂好玩樂的時間呀！我靜靜佇立，看著這對戀人，手挽著手，走著，聊著，笑著，然後手搭著肩，摟著腰…最後，就在街邊，擁吻。
我趕忙撇過頭，朝著另一端走去…我想，我是有點羨慕，有點嫉妒…有一點想念…想念某年夏天…我低著頭，沿著路易菲利普橋，跨過塞納河走去…不知不覺，我再抬起頭的時候…是站在瑪黑區了！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宿命，我又站在Hôtel de Ville旁了！我原本是沒有打算在這樣的清晨來到瑪黑區的…關於Ｐ的種種，又浮上心頭，兜兜轉轉...
那年夏天，我一個人來到巴黎，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是卻是第一次一個人來。我還記得，那年，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把旅遊計劃都做好，準備在巴黎大玩特玩個十來天…但是，到了巴黎，才發現原來計劃得再詳細，跟實際還是有點差距！我很快就用力地把各大小觀光名勝都逛遍了…最後是在Forum中的FNAC待了好一陣子，把Lara Fabian和Patricia Kass的專輯都聽過一遍，才帶著有點疲憊的步伐，準備從Hôtel De Ville走回去在拉丁區的旅舍。
經過瑪黑區的時候，雖然是晚上八點了，可是，天還是頂亮的！無意之間，望見街角有家Café，名字有點似曾相識，好像在台北聽過朋友提過…於是，便走進去，準備點個飲料，順便休息一下…沒想到，不但露天的咖啡座早已滿座，連裡面也是座無虛席了！很多人還圍著吧台喝飲料呢!
「Screw Driver, por favor!」我有點累了，於是不知不覺又進入了一種語言混亂的狀況。每次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會這樣，把所有的語言雜亂地組合成一個句子，然後才發現自己的窘態…「Oops, s'il vous plait!」我趕忙改口，有點尷尬...
「Excusez-moi, qu'est-ce que vous prenz?」
「嗯…oops…」不會說法語的我，更尷尬了…「Well… Vodka with orange juice!」也許我不應該進來的...
「Oh, okay！Vodka with orange juice!」他轉身在收銀機上打一打，又調好一杯螺絲起子，放在我面前…隨即轉身又跟別的客人聊起來...
我低著頭，啜飲了一口，然後又轉過身望向滿室的人群，這才發現，原來我是唯一一個東方面孔的人。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剛剛真是糗，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不過，我還是站在吧台旁邊站了一會兒，一面看著街上的行人來來去去，手牽著手，有說有笑地…一面，看著咖啡館中的人，來來往往，好像大家都很熟了，一見面，就擁抱，輕吻兩頰，很熱絡的樣子。好像只有我是陌生人…其實也是這樣的！我本來就是陌生人呀！後來，我趁著有人離席，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拿出旅行筆記開始記著去了那些地方，買了那些東西，一些很瑣碎的感覺和帳單。
「Je peux m'asseoir ici?」我抬起頭，才發現剛剛那個酒保站在我的小桌子前面。他換了衣服，大概是下班了吧！我這樣猜想…剛剛是穿著白色的T-shirt,現在則是換成咖啡色的襯衫...
「Parlez-vous anglais? Je ne parle pas…」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Oh, okie, sorry…just wanna ask whether I can sit here!」濃厚的法語腔…「May I?」
「Sure! S'il vous plait!」我笑了笑…看著他笑著坐下。我想，那種笑容是很令人難忘的！很燦爛，跟巴黎蔚藍的天空一般。金色的頭髮，碧藍的眼睛，深刻的五官，燦爛的笑容…難怪有人說巴黎人總是很懂得怎樣展現自己的魅力…從來到巴黎之後，我就常常看見可以把地攤貨穿成名牌的時尚男女在街上來往，當然也是有那種邋遢到讓人不卒親眼目睹的人啦，不過，那些畢竟是少數…來到巴黎幾天的我是完全沈浸在那種浪漫花都的感覺之中！
他的名字叫Pierre，其實今天只是幫他朋友代班，因為他朋友趁著夏天快完的時候，跟男友去日內瓦玩了！因為他跟老板也很熟，所以就幫忙他朋友代班一星期。所以，剛剛一時不知Screw Driver要怎麼調…這倒是讓我有點釋懷！我微微笑著說，反正我也不頂常喝調酒...
我是剛來巴黎的。從台北坐了十四個小時的飛機。也是趁著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來巴黎玩一玩，一回去，就準備要開始工作了！所以，這一趟是來好好放鬆一下精神的！
Ｐ問我去了那些地方…我就開始數算著：萬神殿、克呂尼、聖母院、羅浮、巴士底、孚日廣場、杜樂麗、協和、凱旋門、聖心堂、磊阿勒…blah blah blah！他顯得有點驚訝…那不是那些有名的地方，你都去了？我點點頭...
那…艾菲爾哩？我搖搖頭，沒打算上去，大概找天黃昏去逛逛吧！他笑笑說，那我不用帶你去玩了嘛…你都去過啦！而且，有些博物館是我連進去都沒進去過的呢！說不定，應該你帶我去玩喔！
相視而笑。
後來，我們決定去La Defense。於是，我們走出café，朝地鐵站走去。從Hôtel De Ville坐一號線METRO一直到終站，就是La Defense。La Defense最有名的就是Grande Arch，是密特朗的大建設計畫中的一項，中空的部份可以容納下一座聖母院，也可以飛過一架波音747客機。Grande Arch在凱旋門－協和廣場－羅浮宮玻璃金字塔的一條線上，是整個大巴黎的另一項代表建築物。
我們在La Defense看見巴黎的日落，然後天地一轉為昏暗，黃色的街燈點上了，遠處的鐵塔，又開始另一個華燈初上的夜晚。
我站在河畔，望向Hôtel De Ville前的這片廣場良久。細細地回想那個夏末，我們從這兒，到La Defense一路上的點點滴滴。然後我決定走向METRO站，再到La Defense去逛逛。
天漸漸地亮了！低頭看看手錶，六點三十分。地鐵站還是空空蕩蕩地…不過倒是一直有鐵軌振動的聲響，讓人有種離別的感覺。離別，落寞，和孤單。這也是Ｐ那年跟我提起的一種我們兩個人都有的感覺。
雖然巴黎很大，人很多，可是很陌生。我想是的，這不是我的城市，雖然我很熟悉那條街上有那家好喝的咖啡，那一區有那些值得一去的博物館，可是，這終究不是我的城市。我只是個過客，是個旅人，終有那麼一刻，是要坐著噴射客機離開的！這是我的感覺，聽著一號地鐵的空洞聲響，我這樣對Ｐ說。
這是我的城市。這也不是我的城市。雖然巴黎是熟識，我從小就認識了，可是，卻覺得愈來愈陌生。熟悉的街道，一樣的人群，可是來來往往之中，我卻還是一個人，總覺得走在路上，坐在地鐵車廂中都一樣寂寞…Ｐ轉頭望向車窗，從車窗之中，我看見他的眼神有種另人憐愛的失落。
列車在Concord站停了下來，有個年輕人拿著手提收音機進了車廂，在門邊坐下。這種情景是很司空平常的，對巴黎人來說。Ｐ那年這樣告訴我。多半巴黎人是不屑一顧的。有人是放歌聽，有人還是拿著吉他彈奏給你聽，更有一群人組合成一個小小的Band演奏哩！不過，多半巴黎人對這些人是不屑一顧，願意給些零錢的多半是觀光客。
我以為這個年輕的黑人會放一些Rap，或是一些Hip-hop的美國流行歌，但是，一按下播放鍵，音響播放出來的是Céline Dion的法語歌。原諒我的刻板印象。
一開始聽到Céline Dion的歌，是因為翻了Ｐ的背包。那時坐在地鐵中，一無聊，就跟Ｐ交換背包，然後拉開拉鍊，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當然Evian是必備品，其他的就是筆記本，行動電話，一本看不出誰寫的法文書，香水，面紙…還有CD隨身聽。我拿起隨身聽，帶上耳機，按下play鍵，就是Céline Dion的D'eux專輯。
「Céline Dion?」我轉頭對Ｐ會心地一笑。那時，在Virgin Megastore我才剛聽過。第五首，La Memoire D'Abraham。Ｐ說他很喜歡Céline，這張專輯才一上市就已經冠軍了！我對他說，我喜歡第五首，雖然我聽不懂法語。而他，則接過隨身聽，調到另一首歌，他最喜歡的一首。
這是第十首，J'attendais，我最喜歡的！Ｐ對我說。我問，嗯…是什麼意思？Ｐ解釋說，I was waiting，我等待。喔！我笑了笑，繼續讓音樂在耳際流轉，一直到La Defense站。
這首歌，也是D'eux中的一首。我遠遠在車廂後座，看著前門邊的年輕人隨著音樂搖擺。除了想到Ｐ，我想，要是Ｆ知道我聽見Céline Dion，一定會很驕傲地跟我說：看，我們家的Céline就是那麼紅！一想到這，我又想發笑…呵...
到了La Defense，天空已經亮了起來，這一帶的商業區，雖然星期六是週休,但是還是有很多來往的車輛，車水馬龍的。站在空曠的廣場之上，我才看見原來我們的渺小。就跟那年夏末一樣，昏黃的街燈映照下，我和Ｐ的結論是，其實，我們是很渺小的。多渺小哩？渺小到這裡就算沒有我們，巴黎還是一樣佇立…Ｐ說，從La Defense向羅浮那個方向望過去，你會看見拿破崙的凱旋門，你會看見瑪麗安東妮特的砍首廣場，你會看見法國皇家的羅浮宮，可是，那些人都怎麼了？飄逝了，巴黎卻還在這裡。鮮少有人在乎他們的功過，大家還是在乎金錢和愛情。不是嗎？
那你呢？我問Ｐ，你在乎什麼？我？金錢和愛情吧！呵呵！我們大笑，笑聲揚遍整個廣場…對呀！我們又不是誰，也不過就是凡夫俗子，在乎金錢和愛情也是很正常的啊！我和Ｐ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現在想到那時的對話，還是覺得有些好笑。真的，我們只是很單純地想要戀一個愛，然後不是很孤單地一個人在城市中生活吧！
我登上Grande Arch的頂端，巴黎和大巴黎都在腳下了。我有些累了，應該要回去旅舍了，把Ｆ叫起床，早餐喝杯黑咖啡，然後可以在盧森堡宮公園中晒一上午的太陽。至於那些關於Ｐ的種種思緒，既然都這麼久了…我想，就再讓它隨風飄散吧！
於是我拿起手提電話，打了電話到旅舍，我請櫃台的Ｖ小姐留話給Ｆ，說我在La Defense，一小時後就會回去。請Ｆ等我一下。Ｖ小姐已經是舊識，那年來巴黎，一進旅舍就是她負責接待的。由於那時玩的很愉快，所以，今年來巴黎，我還是跟Ｆ提議訂這家旅舍。
我還是依照老路線，轉了兩次地鐵，才回到旅舍。一進門，Ｖ看見我，就把我叫住，要我看看有封信是不是給我的。她說，她也不知道那封信是給誰的，因為信封上只有寫著「To: BT」，於是她就把信給拆了，看看裡面有沒有寫給誰。裡面是兩張明信片，一張是La Defense的夜景，一張是一個很有名的攝影作品：The Kiss Before Hôtel De Ville。Ｖ說，背面寫的收信人只有一個姓氏，剛好是我的…Ｖ說，因為這家旅舍的客人多半是從美洲來的，像那樣的姓氏真的是很少見，剛好看見我在住宿名單上留的名字，是一樣的姓，縮寫也是BT，所以乾脆來問問我，說不定還真的是給我的！
我笑著，直說不可能吧…我才剛到巴黎兩天，怎麼會有我的信哩？
Ｖ說，這封信是她昨晚整理櫃台時，發現夾在抽屜的夾層中，大概是以前因為抽屜太滿，一不小心掉落到夾層裡，一直沒有發現吧！
那就更不可能是我了呀！我才剛到巴黎兩天呀！我還是搖搖頭，笑著說不可能。Ｖ把信封翻過來，指著一個收信的日期說，你看，這是那時收的…收的人是我們的Ｒ先生呀!
喔？我看看…31 AOU…啊，我是那年30日離開巴黎的呀！真的是給我的嗎？Ｒ先生在嗎？我很驚訝地問Ｖ。
後來我們找到正在樓下吃早餐的Ｒ，他說，那封信確實是他收的。他記得是個金髮藍眼的年輕人送來的。他那時忙著幫一家阿根廷來的客人check-in，所以沒仔細看，後來才發現我已經在前一天check-out了，他想說等會兒查查我的住址再寄給我，所以先擱在抽屜中，沒想到忙一忙就忘了這檔子事呢！他趕忙地連聲向我說抱歉，說還好我又來巴黎了，不然真是...
沒關係啦！我還是收到啦！我笑著拍拍他的肩。然後我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仔細看看明信片上寫些什麼。有個地址，就是在聖路易島上。署名是Pierre...
Pierre...
「也許我應該去找找看！」我自言自語。
那天後來我和Ｐ就坐著地鐵，從Grande Arch到戴高樂廣場換六號線，接著到La Motte Picquet換十號線，一直到Maubert Mutualite站回旅舍。疲倦的我，不知不覺地就倚著他的肩睡著了，到站的時候，他才搖醒我，拉著我的手衝出車廂。隨即，車門關上，METRO又朝向下一站駛去。
那是第一次，我有戀愛的感覺。回想起來，還有種甜蜜的溫柔。那時，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之中，能有一個人跟你講話，聊天，分享一些生活的感覺，真的可以把夏末秋初巴黎的涼意都暖和起來！
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是很晚近午夜了…「ＢＴ，謝謝你，今晚很高興！」他把雙手搭在我的肩上，用很深的眼神同我說。我可以看見他眼瞳中的生命。「我也是！」他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在寒冷的午夜輕風之中。然後我們kiss good-bye...
我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離開我的視線，我大叫了一聲: 「Ｐ，你說你在找一個人，如果你找不到呢？怎麼辦？」
「I wait！」他轉過身來向我揮揮手…「I'll call you up！」
「J'attends！」我大聲地說，好像已經等待很久的感覺了。
後來…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其實，我想我也接不到，因為我後來幾天很早就出門，去Versailles，去Mont-Saint-Michel，去Euro-Disney…我想，就是他要打電話來，也找不到我。之後，我回台北了…就更沒有方法連絡了！每次想到最後那一句，都從充滿希望的J'attends變成有些落寞的J'attendais了，便有些悵然。
但是，我還是按著地址找到了那一棟樓。我按了門鈴...
「Bonjour!」
「Bonjour! Est-ce que Pierre est la?」
「Oui, c'est qui?」
「Je m'appelle BT. De Taipei.」
「Où?」
「Taipei！Remember me? Vodka-with-Orange-Juice Boy！」
「Un instant, s'il vous plait!」
開門的時候，他只穿著一件四角睡褲，睡眼惺忪地，頭髮亂亂的，臉頰還有沒刮的鬍渣…但是我確定這個人是Pierre…一樣的燦爛笑容。
「Sorry…Is it too early?」我不太好意思地問。
「No, just… I've waited for so long… What a surprise! Hold on…」他尷尬地笑...
「I'll wait! It's a long story to tell!」我笑了笑！
「Okie, come on in！」
我笑著走進。我想，今天會是不錯的一天。
Have a nice day!
關於J'attendais
一九九八年八月退伍之後，我去巴黎自助旅行了一個多星期。回來之後，寫了這一篇文章。算是把當時旅行的時候的一些想法，還有一些感覺，加上一些花痴（嗯，Open Café裡面當時有個金髮的bartender。），寫下來成為文字。那是我第二次去巴黎。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以後去歐洲的機會可能不多，所以要好好紀念每一個機會。
那是個我還很瘋Céline Dion，也很哈法國的時候。一群朋友之中，多的是憧憬法國的人呢！總覺得好像到了花都巴黎，隨便都可以fall in love似的！二十四歲，那一年。所以，在那一次自助旅行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天動地可以值得拿出來說嘴的異國戀曲之下，乾脆就自己來製造一個。於是，趁著剛剛開始事務所生活，還在新進人員訓練，還可以準時下班的時候，寫了這一篇，把時間點放在可預見的未來。彷彿，在一九九八年的八月底是在巴黎有發生過什麼似的，然後準備在某一年某一月的某一日再寫上結局。
八年之後，早不知道去過巴黎幾次了！多次來來回回之後，有時候都快要忘記自己怎麼會對巴黎中心區有某種程度詭異地熟悉。無意之中，又聽見Céline Dion的這首歌，「J'attendais」。突然那一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又再度浮現。再把老文章找出來看一遍，還真覺得那時候也真是肆意夠了。
如果說，等待是一種考驗…我想我的成績應該很不錯了吧！呵呵…
至於結局？尚未揭曉。
J'attendais
Et j'écoutais longtemps couler l'eau des fontaines
Et j'écoutais le vent chanter infiniment
Vagues de quiétude et de paix
D'aussi loin que je me souvienne
L'enfance est un immense océan
Et je rêvais longues années, longue indolence
Où rien ne se passe mais où rien ne s'oublie
J'allais sereine et sans connaître
Le moindre feu d'une absence
Ce n'est qu'en te croisant
Que j'ai su, j'ai compr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ton regard pour expliquer enfin
Le pourquoi de ces au revoir
À tout ce long chemin
J'attendais, j'attendais,
Le pays de ton corps le toucher de tes mains
Ma douce boussole mon nord
Le sens à mes demains
Et j'abordais les troubles rives adolescentes
Les doutes, les jeux, les mauvais courants
Je me souviens les coups de sang
Des musiques et des mots de france
Amants d'avant
Y'a bien des vies qu'on nourrit d'étude ou de science
Destins faits d'aventures, de records ou d'argent
Des vies d'écriture et de voyage
Ou de rêve de puissance
J'y pensais bien de temps en temps,
En écoutant le vent
J'attenda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ton regard pour expliquer enfin
Le pourquoi de ces au revoir
À tout ce long chemin
J'attendais, j'attendais,
J'attendais ton amour,
Ton beau ton bel amour
Je lattendais pour enfin vivre
En donnant à mon tour
J'attenda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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