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眼睛紅紅」一直都可以跟飛航扯上關係。

對飛機場的第一個記憶是小時候每年大姨媽帶著表哥、表姊、表妹回香港的時候在松山機場送行的畫面。奶奶
[1]總是哭紅了眼。眼淚就是抵擋不住離別的場面而潰堤吧!

另外一次在機場揮淚的是我的母親。二零零三年的時候,媽媽從台灣不辭辛勞地飛來荷蘭。我們一起去了蔚藍海岸和普羅旺斯。但是那時候留在台灣顧家的老爸身體狀況不是那麼理想。所以媽媽雖然人在歐洲,但是還是一天一個電話掛往台北,叮囑老爸要根據醫囑該服藥的時候服藥;該休息的時候休息。

站在尼斯街頭的公用電話亭旁邊,我第一次聽見老媽的情話綿綿。而且從老媽這一半的對話可以聽得出來,電話那一頭不是以往那個主張「電話是用於緊急連絡的,重要事情應該迅速交代完畢,三分鐘就要收線」的老爸。一反常態,那是半個地球遠,六個時區也阻隔不了的深情款款。我跟媽媽開玩笑說,「我還在這裡耶!」

就是因為擔心老爸那時的身體狀況,又加上那一年剛好南法熱浪襲人的攝氏四十度高溫,還有橫亙於前長達十四小時的孤單航程,媽媽終於淚灑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機場。我永遠記得那一個臨別前的擁抱,然後媽媽就熱淚盈眶了!之後是紅著眼過移民關和安全檢查的。

也許移民關官員對於這種離別的場面已經十分熟稔,所以接過護照還是一如往常地查驗蓋章。站在櫃檯前的母親輕輕拭淚,那個畫面卻異常讓我傷感。

§

航空界也有一個「紅眼航班」的術語。

倒不是指客機上的客人們都哭的唏哩嘩啦,而是指這些客人八成都是揉著惺忪睡眼,一付睡眠不足的樣子下飛機的航班。也就是那些深夜起飛,清晨到達的航班。

嚴格的紅眼航班是指那些連飛行時間都未達一般睡眠所需要時間的航班。因為在這種航班上,乘客只能「打盹」,肯定睡眠不足。但是其實就算是飛行時間長達十數小時的航班,因為前後還要供餐,如果不幸地飛航路途顛簸有亂流,那麼真正能夠睡眠的時間也很難達到一般標準。所以廣義的紅眼航班也可以把一般夜航也包括在內。

但是,我其實還滿喜歡夜間飛行的航班。

我總覺得熄燈後的客艙有一種神秘的氛圍。有點像是小學夏令營,雖然熄了燈光,但是每個人還是偷偷摸摸地在作自己的事。那時候偷看漫畫書、寫信、小聲聊天講故事、偷吃零食;現在則是看個人視聽娛樂系統裡的電影、寫手札、吃點心、聽音樂……客艙中只剩下幾盞頭頂的讀書燈還亮著,彷彿那些是深夜海洋中的孤島。在三萬六千呎的高空,你有著屬於你自己一個人的角落
/島嶼。

有時候我會偷偷打開窗戶上的屏幕來看看外面的景象。沒有雲的時候,可以望見地上一簇一簇的燈光。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鎮或者小城市。寧靜地沉睡著。八成此時在地面上沒有人會注意到天際也滑過了一閃一閃的紅點。大家在靜謐之中無聲地交會又遠離。

從亞洲飛往歐洲的航機上,有時候在清晨降落歐洲的機場前打開屏幕,你會看見東方的魚肚白緊追著飛機而來。但是前方的歐洲還在黑暗之中沉睡著。這個時候,總算可以把自己放在平常老董辦公室牆上那幅會隨著時間標示出各地區白天夜晚的世界地圖了。這時候我們就是在沿著那白天和黑夜的分界上飛行呀!

§

從以前到現在,雖然經濟客艙的座位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各大航空公司的商務客艙已經愈來愈舒適了。從早先的海灘椅傾斜度到現在可以躺平的床,每一家航空都把商務客艙的座椅和隔間作了精心設計和規劃。

近年來,由於世界經濟困境和金融危機的影響,各大公司願意讓員工舒適商旅的經費都大幅縮水,或者直接不見,所以大多數的時間,就算是商務旅行,商務客艙都變成了讓人眼巴巴的對象。

我和我的朋友們總是笑稱「升等商務客艙」是一條不歸路。因為一但享受過商務客艙的舒適,以後每一次在機場報到櫃檯和登機的時候,你都會「奢望」是不是有個機會可以升等。畢竟能夠躺著睡十小時的航程和坐著擠一個不能轉身的經濟客位實在相去甚遠。

所以那些商務客老鳥們早就研究好一套「如何搏升等」的標準作戰守則了!航空哩程俱樂部裡面的資歷要足,當天搭乘的班機要滿,等等……

萬一沒成功,那還真的就變成「眼紅航班」了。只能眼巴巴地望著經濟客艙和商務客艙之間的布幕拉上。想想布幕後面那可望不可及的
180°平躺睡床,然後趕忙告訴自己「別想了!還是趕緊閤上眼,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吧!」


[1] 奶奶:其實是我的外婆。但是因為很親暱,所以從小都是叫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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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yan197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