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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縣市之間搭著捷運四處遊走的時候,我發覺我可以變成狡兔。開始有這個感覺,是來自於三通電話。

第一通,媽媽打來的。「你今天晚上要住哪裡?」「我會回三峽呀!」

第二通,妹妹打來的。「你今天晚上要來住我這兒嗎?」「不了,我回三峽。」

第三通,朋友打來的。「晚上一起吃飯吧?」「好呀!」「那約東區?」「不吧,約西門町好不好,我還要趕回三峽。」「你不是住大直?」「我今天要回三峽啦!」

然後我想起來今天我身上有三付鑰匙。一串是三峽爸媽家的;一串是大直妹妹家的;還有一串是大直舊家的。

所以我是狡兔。因為我有三窟。

「狡兔三窟」是我爸很愛掛在嘴巴上的成語。他總是說,叫我們要自己找三個窟。小時候,當然覺得這個怪老頭很詭異,沒事叫小孩當狡兔幹什麼……後來,不得不佩服這個老爹的想法。也就是不要把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如果凡事都有個備案還是B計畫,當然也就可以老神在在安逸安逸地面對挑戰。

不過話說回來,因為我大部份的私人家當其實是在荷蘭,所以在台北反而可以很自由地真的當個狡兔,隨便跳來跳去。要去總部上班的那幾天,就去窩在妹妹家幾天。等到不需要每天從三峽跋涉去關渡,就跑回爸媽家去給媽媽愛。原本打算哪天晚上混夜店混太晚,當然就自個兒溜回舊家去睡一晚,誰也不打攪,不過原本要出外去野的那一天剛好颱風來襲,所以就沒有成就這個美好的計畫。

如果,你問我一個人到底至多可以有多少地方被稱為家?我還真不知道。而且,我覺得「家」其實是一個相對的抽象觀念。而且「家」的定義會因為不同的時間和不同的聊天內容而有著不同的解答。

當今天只是三個人在歐洲某處相遇,然後彼此寒喧。我會說我家在荷蘭。就像我在英國唸書的時候,我會說我家在蘭開斯特一樣。這個時候,「家」比較像是一個你經常居住的地方。

但是當今天是三個人在深入談及了彼此的背景,需要去了解對方成長的經驗因而造就不同的想法、觀念和見解的時候,我會說我家在台灣。因為我的自我認同是來自於台灣這個地方。

更深一層,「家」對於華人可能這個精神層面會遠大於物質層面。在英文,你可以說「I am going to Taiwan to visit my family.」但是此去的中文呢?你能直接翻成「我要去台灣拜訪我的家人」嗎?不行。雖然中文句型沒有文法錯誤,但是,你必須說「我要回家」或是「我要回台灣」。因為一去一回,差得可遠著呢!對於很多歐洲人,你在哪裡,你家就應該在哪裡。台灣人可不這樣認為,「不管你在哪裡,這裡才是你的家。」你不可能在台灣區分你家和你父母家;除非,你已經「成家」了。而且,就算已經成家的人,打電話跟父母親說你要去拜訪的時候,你也會說「某天,我要回家。」而不是「某天,我要去你家。」

簡單地說,在國外每一個人是一個圓。所以去台灣是你這個小圓到台灣去拜訪其他的小圓。在台灣,每一家是一個圓。所以回來台灣是你這個飄泊在外的孤單圓終於要回來跟我們這個大圓「團圓」了。

我很仔細地把我對於這三窟的情感好好想了一下。妹妹住的地方,其實是爺爺奶奶的舊家。先前是眷村,後來改建成國宅。在那兒二十幾年來的足跡和身影不是一個改建就可以抹滅掉的。那熟悉的感覺當然就會有家的溫馨。大直的舊家更不用說,也是一個天天走進走出走了二十幾年的環境。太多酸甜苦樂都攪和在其中,太多的回憶,太多情感。

三峽的家是嶄新的。一個我到現在為止可能還沒有真正住滿一個月的地方。可是為什麼那也會是「家」?因為爸媽住在那兒,所以自然,那兒就散發出來你所認識、熟悉的父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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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yan197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